龙元的PPP试验田

记者调查

本报记者 刘慧 任建华

中国自2014年开始推动PPP改革，经过三年多时间的实践，PPP项目落地加速，建筑公司订单迎来高增长。作为一家主板上市公司，龙元建设截至2016年年末累计承接PPP业务量约338亿元，2017年截至目前中标约 （含预中标）87亿元，合计425亿元。龙元这家民营企业如何在PPP领域分得一杯羹？社会资本在进入PPP时面临哪些挑战和机遇？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近期赴上海和浙江调研，试图从中寻找到答案。

当别人迟疑不前时，只要肯做第一个或前几个吃螃蟹的，同时这个行业得到国家政策的支持并且有发展前景，那么一定会有所收获。从浙江象山走出的龙元建设便是如此。

原本是一家传统的建筑类民营企业，龙元建设却把PPP当作试验田，成为A股上市公司中最早转型PPP的实践者，2014年12月就成立了全资子公司龙元明城，全面布局PPP业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龙元建设2016年的传统业务同比下滑13．4％，但PPP项目却提高了整体盈利性。同一年，PPP项目合计贡献收入9．33亿元，产生毛利1．63亿元。

在位于上海静安区的龙元大厦，龙元建设集团总裁、龙元明城董事长赖朝晖接受了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的采访，他表示，龙元建设以“学习者”的身份进入、以“探索者”的心态尝试、以“实践者”的决心投入，体会到了探索中经历的艰辛，也品尝到了实践中收获的喜悦。PPP是一条很长的产业链条，在业务拓展过程中，感受到多元合作的重要性。从龙元的转型实践来看，整合资源的能力将成为企业在PPP市场中的核心竞争力。

PPP第一单

中国政府从2014年起，开始推动PPP模式在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领域的应用。2017年国务院出台的经济体制改革重点任务中，提出由国家发改委、财政部按职责分工推进PPP模式。

龙元建设虽然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做PPP，但在最初的一年里还是坐了冷板凳。“我们充当着PPP政策讲解员的角色，希望为政府部门提供项目实施方案，却迟迟收获不了订单，这种状态曾让我们一度困惑和焦虑。”赖朝晖说。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2015年9月才出现了转机。“龙元与香港的一家会展运营商笔克环球国际合作，中标了全国首个会展类PPP项目——晋江市国际会展中心PPP项目，实现项目零的突破。”他说。

晋江市国际会展中心PPP项目建设总投资约9．714亿元，采用BOT模式运作，合作期限为12年，分为建设期和运营期，其中运营期为10年。政府授权的出资机构是晋江市城投公司，出资比例是10％；社会资本方是龙元建设、环球国际，联合体的出资比例则是90％。晋江是福建的首富县，拥有41家上市公司，对会展中心有需求。而龙元和笔克环球国际联合建设的会展中心PPP项目，有望成为晋江未来的城市名片和标志性项目。

从政府层面而言，PPP改革是一项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制度创新，有利于加快政府职能转变。从经济层面来讲，PPP改革是一项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市场需求为辅的机制变革，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到决定性作用。而从公共服务层面，PPP改革是一种创新的公共服务供给管理模式，通过放宽市场准入、释放社会活力，提高公共服务质量和效率。龙元等公司的实践表明，符合中国实际的PPP发展道路正在形成。

“一体两翼”格局

龙元建设始创于1980年，37年过去了，在长三角有很多代表性建筑项目，包括上海世博轴阳光谷、萧山机场航站楼、杭州大剧院、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地基工程、云安小镇等。 龙元建设进入PPP市场后，不仅只是盖房子，还要为政府提供从规划、设计、投资、建设、运营全生命周期的一站式综合服务。目前已形成“一体两翼”的PPP格局，依托龙元集团总部，它的两翼分别是，负责投融资的龙元明城投资管理（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龙元明城”），负责建设管理的杭州城投建设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杭州城投建设”）。

龙元明城总经理颜立群告诉记者：“龙元明城负责PPP业务市场拓展、投资融资，由70多名具有PPP专业和投融资经验的人员组成。杭州城投建设原是国企杭州城投集团的子公司，也是杭州国资系统最早推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企业，混改后龙元建设以60％的股份控股。”

财政部PPP中心主任焦小平日前表示，国内PPP项目覆盖包括市政工程、林业、城镇综合开发、旅游、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等19个行业，覆盖范围广泛。但因为PPP项目周期长、规模大，一些有钱的没有能力做，而有建设能力的没有运营能力，有运营能力的没钱。龙元建设的“一体两翼”格局，则构建了开放式的PPP平台。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相比传统的非上市建筑企业来说，龙元在融资方面具有优势，可以实施股权、债权等融资，通过设立基金募集股权投资资金，利用PPP项目合同收益权质押进行债权融资，长期合作的金融机构有20多家。

龙元明城与杭州城投建设这“两翼”密切配合，PPP项目一旦中标，就交由具有建设管理能力的杭州城投建设。目前龙元中标的项目包含市政工程、水利工程、房建工程、公路工程、旅游工程五大领域。截至2017年5月中旬，在全国12个省份共中标32个PPP项目，总投资逾420亿元。其中6个PPP项目入选财政部示范项目。公司储备项目数千亿元，涉及全国80％以上的省级行政区域。自此，龙元建设集团已从传统的建筑承包商向基础设施PPP投资商转型。

象山PPP实践

龙元曾经的总部在浙江宁波，直到1993年才迁至上海。在宁波象山，第一个PPP交通项目——71省道盛宁线东陈至茅洋段改建工程就由龙元中标。记者一行前往象山采访，现场看到施工队正在修路基。该项目路线全长10．6公里，采用一级公路设计标准，设计时速为80公里／小时。

从世界各国看，公路建设模式大概有三个概念：特许、PPP、私有化。公路PPP模式意在把融资风险转移给私营企业，从而避免政府债务的直接增加。而象山的71省道改建项目，在汲取传统交通项目管理特点的同时，创新了项目公司的管理模式。该PPP交通项目通过公开招投标选择了龙元集团和浙江良和组建的联合体为社会资本，联合体与象山县政府指定的出资代表共同组建PPP项目公司——象山明象基础设施投资有限公司，负责项目的投资、建设、建成后的经营管理维护等。

龙元建设宁波分公司总经理林盛?告诉记者：“整个道路改建项目总投资为4．44亿元，按招标合同规定项目公司资本金为1亿元，其中，龙元建设出资9800万元，占股98％；浙江良和交通建设有限公司出资100万元，占股1％；宁波交运建设有限公司出资100万元，占股1％。项目建设期为34个月，运营期10年。”

“正是由于该PPP交通项目要交由社会资本方运营10年后再交还政府，所以施工方必须保证项目的质量。”杭州城投建设常务副总经理、高级工程师杜航对记者说。“我们接触的PPP项目都是政府方面真实的需求，而不是政绩工程。”龙元明城副总经理苗纪江对记者表示。

据记者了解，此单PPP项目由项目公司对项目的筹划、资金筹措、建设实施、运营管理、债务偿还、资产管理和项目移交等全过程负责，自主经营、自负盈亏。PPP项目公司作为项目法人，负责本项目的投资、建设、运营和维护管理，并在PPP合作项目合同规定的经营期满后，按照PPP合作项目合同的约定将名下所有资产无偿移交给政府方。象山县交通运输局作为项目发起人对PPP项目公司的运作进行监督和管理。各方希望把项目打造成浙江省内具备示范性的规范PPP项目。

实现差异化竞争

“化学反应要好，雪球要滚起来。”这是赖朝晖经常说的一句话。龙元明城的定位是打造中国领先的PPP全生命周期投资运营服务平台，所提出的“1＋1＋1＋1＞4”的理念，就是要通过PPP平台，把政府部门、金融机构、总承包商、运营商各方的需求和资源聚集到这个平台上来，实现“滚雪球”的效应。

依托做专业平台的理念，龙元建设注重塑造公司差异化的竞争能力。“PPP模式不同于传统政府投融资模式，要尽力避免重投入、轻产出，重建设、轻运营的问题。”赖朝晖表示。龙元预计到建设后的运营会成为未来PPP项目的重点，已着手储备了体育文化、医疗养老、旅游休闲及会展业等多个板块运营资源，对接和联合众多合作运营商，与其建立战略合作关系，为做好项目运营管理储备资源。龙元中标的第一个项目——福建晋江市国际会展中心PPP项目，就是带会展运营的项目，与香港上市公司笔克环球国际合作，笔克负责会展场馆运营，双方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完善法律制度保障

在龙元进入PPP领域的初期，公司的员工有不同的声音，有顾虑，也有担忧。这与大多数社会资本的想法类似，比如担心政府信用、基建手续不完善、动拆迁问题、公共产品回款等等。据基层反映，有时地方政府的发改委和财政部门在PPP领域的职责划分不清，有时候也会扯皮。在龙元举行的PPP讨论会议中，来自清华大学、前滩新兴产业研究院的学者及律师建议完善相关法律政策。

颜立群表示，政府应尽快制定效力层级更高的PPP模式基本法律，包括《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法》等基本法律的制定，解决PPP模式规范体系与其他法律规范体系的冲突问题，保障民营资本参与PPP项目的合法权益，激发民营资本参与PPP项目的热情。

与此同时，建立合理的激励机制。在推进政府和社会资本的合作过程中，可综合考虑公共服务需要、责任风险分担、产出标准、关键绩效指标、支付方式、融资方案和所需要的财政补贴等要素，平衡好项目财务效益和社会效益，确保PPP项目在提供优质、高效的公共服务的同时，能够满足社会资本的合理收益需求。

在政府层面，应加强和完善PPP项目前期工作信息的披露机制，即在PPP项目识别和准备阶段，对于政府掌握的项目基本信息，包括PPP项目的基本信息和推介信息，政府部门做好阶段性的披露工作，确保民资在PPP项目前期工作阶段能够充分了解潜在PPP项目的信息，为民营资本介入PPP项目前期工作提供条件。

大数据是一个宝库，因此，建立全国基础设施领域的大数据库具有意义。国家发改委体系内积累了大量的数据，不仅要关注PPP项目，也要关注传统政府直接投资兴建的项目，既做好增量（BOT为主）数据的录入，也做好存量数据 （潜在的ROT、服务外包项目）的录入，只有两者结合才能形成完整的城市基础设施项目数据库。数据库的建立和完善，不仅可以降低上级部门的监管成本，也能降低投资人预期的不确定性，整个PPP市场的流动性和活力就会提升。